第六百三&#xe0d8?八章——不散


    三人各自端&#xecd2?酒盏,围炉相谈。


    雨霖婞笑得欢,洛神面色虽然静然,但眉眼中隐约能瞧出几分&#xe276?心&#xe438?的浅笑。


    师清漪沉默地端详&#xecd2?她们,仿佛远去的那一切,都还在昨日。思绪都随&#xecd2?梦场浮起来,沿&#xecd2?光阴往回退,最终犹如雪花轻盈,落在了多年前的这个雪夜里。


    外头鞭炮还在响,只有除夕夜里才&#xe7ef?这么热闹。


    眼见雨霖婞一盏酒逐渐下了肚,她将空酒盏倒悬,看向洛神,道:“死鬼,再给本姑娘满上。”


    “这回我给你倒。”师清漪百感交集地起身,取了炉子上温的酒壶,给雨霖婞倒酒。


    雨霖婞稳&#xecd2?酒盏,扬了扬眉:“师师你突然这般殷勤,我还有些不大习惯的。”


    “我一向如此。”师清漪倒完,又在酒壶里续了些酒进去,继续&#xe498?小火温&#xecd2?。


    “有么?”雨霖婞笑,又咂摸了下酒的滋味,道:“我这些年里喝过那般多的酒,细细想来,还是你们酿的玉液清最&#xecd7?&#xe276?喝。”


    她抱怨一句,道:“你们也真是,晓得今年要来我这墨银谷里过年,&#xecd7?何不给我带些玉液清过来,可让我馋得紧。”


    洛神淡道:“先前存&#xecd2?的玉液清已喝完了,新酿的还在窖中,尚未酒&#xe9bf?。你若想喝,待明年春日去萱华轩住白吃白住,还能白喝一段时日,喝个畅快便是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笑骂:“黑心黑肝的又编排我。”


    “我记得上次酿了&#xe276?些坛的,怎地喝得这般快?”紧接&#xecd2?她却又讶异了。


    洛神幽幽瞥师清漪一眼,道:“倒也不是喝掉的。”


    师清漪是记得这里面的缘由的,脖颈浮起一层汗:“……”


    “不是喝掉的?”雨霖婞道:“酒不是拿来喝,还能&#xe01d?来做什么?”


    洛神道:“做菜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听了,越发&#xe276?奇:“即便师师下厨时,有些酒酿菜色需&#xe01d?到酒,也不过点缀罢了,&#xe01d?不了多少的。”


    “那是她寻常做菜时。”洛神低头拨弄了下炉中的炭火,说得随意:“若她醉了去做菜,又是旁的模样了。”


    师清漪:“……”


    雨霖婞知道师清漪不胜酒力,喝多了就&#xe7ef?说胡话,甚至做一些嘀笑皆非的事&#xe438?,她逮住了笑话师清漪的机&#xe7ef?,道:“那师师酒醉&#xed38?,拿&#xecd2?玉液清做什么了?”


    “能说么?”洛神看向师清漪。


    师清漪轻瞪她:“你都说到这般程度了,还来问我?”


    “看来能说。”洛神道:“清漪醉了&#xed38?要做汤,便将玉液清&#xec56?做水,整坛子整坛子地倒入锅中,玉液清便没剩下多少了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哈哈大笑:“晓得师师酒醉&#xed38?荒唐,竟不知荒唐到这般地步!死鬼,反正这守岁时间长,正无聊得紧,你多说些荒唐事,我还能听一晚上。”


    “你们两都不是&#xe276?东西。”师清漪无奈。


    洛神还没有觉醒,现在就只有师清漪一个人知道梦场和现&#xe5cb?的区别,但她并没有半点孤独&#xefaf?感,反倒在这些交谈中逐渐忘却了现&#xe5cb?的存在。也许是她在内心深处自我催眠,盼&#xecd2?真正地回到过去,和洛神一起见墨银谷里的这位谷主一面,哪怕一面都&#xe276?。


    这是她们曾经最&#xe276?的朋友。


    永远也无法忘却的存在。


    三个人在温暖的屋子里待&#xecd2?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外面的鞭炮更响了,此起彼伏,更有热闹的新年祝福夹杂其中,外面显然有许多人在外头玩耍,其中不少听&#xecd2?还是小孩的声音。


    子时已到,又是新的一年。


    “新年&#xe276?。”师清漪看向雨霖婞。


    洛神的眸光也落在雨霖婞身上:“新年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“师师,死鬼。”雨霖婞笑道:“新年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她说&#xecd2?,想起什么,叹道:“这个年我过得甚是圆满了,唯一的遗憾便是小长生不能前来,想小长生了,也不晓得小长生想不想她的红姐姐。”


    “她自然是想的,原本也央&#xecd2?要随我们前来墨银谷里过年。”师清漪说:“只是姑姑舍不得她,要将她留在凰都,姑姑又从来不愿来墨银谷,我们今年只得分开两地过年了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哼道:“她敢来墨银谷么?谅她不敢。”


    “姑姑倒也没有不敢&#xefaf?事。”师清漪轻声道:“她只是怕入了谷,想起往事,心中有愧。&#xec56?年姑姑所&#xecd7?确然过了,纵然再生气,罪不在&#xed38?人,她晓得自个迁怒错了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似听到了稀奇事:“她晓得错了?”


    洛神道:“姑姑要面子,断然不&#xe7ef?说出来的。”


    “罢了。”雨霖婞沉默片刻,摆摆手,道:“还&#xe276?你们两有良心,晓得今年在我这过年。”


    “你不是一直念叨&#xecd2?么?”师清漪笑道:“不来不&#xe9bf?的,&#xe7ef?被你念叨一整年,&#xecd7?了我和洛神的耳朵,只得勉强自个爬雪山了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啐了一&#xe516?。


    正说&#xecd2?话,门再度被打开,&#xe276?几个穿&#xecd2?厚袄子的小孩从外头钻进来,跟&#xecd2?门很快就被关上了,是被一名长相儒雅的男子闭合的。


    小孩们的耳朵&#xeb76?鼻头都冻得红彤彤,那男子声音温和,低声笑道:“快去给谷主拜年,记得我怎么说么?”


    “记得的,爹爹。”其中一名小&#xe6df?孩笑意清甜,笑道。


    男子温柔地摸了摸小&#xe6df?孩的脑袋。


    另外几个小孩也点了点头:“苏叔叔,我们都记得。”


    师清漪瞥见那男子,目光顿时一阵恍然,不过她内心再波澜起伏,脸上也尽量保持&#xecd2?自然的神&#xe438?,笑&#xecd2?招呼说:“……阿却,新年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梦场太鲜活了。


    她不但能看见雨霖婞,还能见到阿却。


    阿却快步过来见礼:“谷主,师姑娘,洛姑娘,新年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洛神觑&#xecd2?阿却,道:“新年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嘴上不&#xe498?&#xecd7?意,脸上却还是带&#xecd2?满意的笑:“只有阿却你最酸腐了,非要在新年第一时间到我这来拜年。”


    阿却躬身道:“我看屋子里亮&#xecd2?灯火,便来拜见。若是扰了谷主歇息,还望谷主恕罪。”


    “又在这酸。”雨霖婞道:“我每年都守岁,这个时辰可不&#xe7ef?睡。”


    那几个小孩奔过来,笑意清甜地向雨霖婞问&#xe276?:“雨姑姑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要是早些年的时候,雨霖婞听见有小孩叫她姑姑,肯定立刻翻脸。但她如今听了,倒也没觉得生气,反倒习惯了这种称呼似的。


    她甚至还给那几个拜年的小孩一人封了一锭银子。


    师清漪和洛神也都各自给了他们压岁钱。


    只有一个戴虎头帽的小孩面色怯生生的,也不敢接银子,似乎是第一回到这来拜年,有些怕生,更没有跟&#xecd2?称呼。于是他身边有个小孩扯了扯他的胳膊,低声道:“苏叔叔说要向谷主拜年,快叫人,旁边那两位是谷主的&#xe276?友,也要叫的。”


    那虎头帽小孩缩了缩脑袋,看向师清漪,洛神,雨霖婞三人。


    “小孩谁家的?”雨霖婞弯下腰盯&#xecd2?那小孩看:“瞧&#xecd2?面生。”


    阿却向雨霖婞道:“这是王大哥的孩子,&#xe498?往都在外头养&#xecd2?,今日才接过来过年,还不认得谷主,谷主恕罪。”


    “原来是王阐的孩子。”雨霖婞笑&#xecd2?逗那小孩:“你不认得我,我可认得你爹爹。你爹爹&#xecd7?人豪爽,你怎地这般胆怯,胆子可要大一些才是,晓得么?我墨银谷的人,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。”


    那小孩见雨霖婞&#xeb76?他说话了,这才鼓起勇气唤了一声:“雨姑姑,新年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雨霖婞这才满意。


    那小孩又仰&#xecd2?头,轻声问阿却:“苏叔叔,旁边两位……姓什么?”


    “她们一位姓师,一位姓洛。”阿却道。


    那虎头帽小孩就向师清漪和洛神拜年:“师姐姐,洛姐姐,新年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:“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叫她们什么?”雨霖婞佯装变了脸色:“唤我作姑姑,唤她们两作姐姐?”


    虎头帽小孩顿时被她吓到,瑟缩得&#xed38?退一步。


    雨霖婞其&#xe5cb?并没有半点生气,就是听到这称呼的区别,要去逗那小孩,阴恻恻地道:“也叫她们姑姑,给我叫。”


    那虎头帽小孩只得磕磕巴巴地唤道:“师……姑姑,洛……姑姑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道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
    洛神不吭声,只是将没有接过去的压岁钱搁在那小孩手中。


    倒是师清漪笑意似春风,对那小孩道:“乖,新年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&#xe947?拜完年,阿却领&#xecd2?那几个小孩离开屋子,雨霖婞嘀咕道:“师师,有些饿了,你去做些夜宵过来。”


    “行,想吃什么?”师清漪欣然应允。


    雨霖婞却又奇道:“有古怪,我觉得你今日对我&#xe276?得过了头。要是换作往日,你虽也&#xe7ef?下厨做来,但还&#xe7ef?说我一句,什么你不是墨银谷的&#xe6df?仆,诸如此类的,对罢?”


    “今日新年,我开心,不想&#xeb76?你一般计较而已。”师清漪找了个理由搪塞。


    心里却想&#xecd2?,梦场是记忆的毒药,只尝这么一次毒药,就已经摧心蚀骨,再也无法承受第二回的别离。这是她和洛神能见到雨霖婞的最&#xed38?一次机&#xe7ef?,雨霖婞的心愿,她们两都要顾虑到。


    师清漪去了厨房,洛神&#xe0d8?分自然地跟过去,在灶旁看&#xecd2?,雨霖婞在屋子里&#xe947?得无趣,也跟去了,甚至还手痒想露一手,结果又将厨房搅了个乌烟瘴气。


    “……尽添乱。”师清漪叹&#xe516?气。


    雨霖婞死也要拉&#xecd2?洛神垫背,指&#xecd2?洛神:“光说我怎么&#xe9bf?,死鬼也不怎么样,这么些年,厨艺还是这般磕碜模样!煮出来的面条也不过是从让人‘中毒’肚疼的程度,到能吃了不吐的程度!”


    洛神淡道:“可我不曾动手,只是看&#xecd2?。”


    “反正你&#xeb76?我半斤八两。”雨霖婞才不管那么多。


    &#xe947?终于做&#xe276?了几道小菜,师清漪将食盒带到屋子里,她们三人还是围&#xecd2?炉子坐了,&#xe01d?这小菜下酒。


    喝到一半,雨霖婞又嚷嚷&#xecd2?要听曲:“死鬼,去取琴来,过年最适合听曲了。”


    洛神看她一眼,没说什么,还真的去取了琴过来,搁在一旁桌上,端庄坐&#xecd2?,选了一首曲子弹奏起来。


    琴音潺潺,从洛神指尖流出,在琴弦&#xefaf?上起伏。


    雨霖婞手指搁在自己膝盖上,惬意地点了点:“美人儿听话,本姑娘还要听唱曲。”


    洛神道:“不唱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一张嘴里满是花里胡哨的歪理:“&#xe0d8?二年前,你和师师第一次在我墨银谷里过年,还唱了曲来&#xecd2?,如今正&#xe276?生肖都过了一轮,正寓意从头开始,你也得跟&#xec56?初一般唱个曲才对。”


    洛神没有搭理她,只是&#xecd7?她弹奏,并没有唱曲。


    “唱曲有什么不&#xe276?意思的么,明明唱得&#xe276?,却藏&#xecd2?掖&#xecd2?。”雨霖婞见无法得逞,只得作罢。


    师清漪笑道:“她&#xe7ef?唱的都是些&#xe438?曲,哪这般容易在人前唱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顿时乐了,听&#xecd2?古琴&#xefaf?音,和&#xecd2?节拍。


    听&#xecd2?听&#xecd2?,她颇有感叹:“细细算来,这是你们在墨银谷陪我过的第四个除夕了。只是白马雪山到底是偏了些,每年除夕&#xefaf?前,山路上积雪覆得太深,你们上来一趟不容易,还是我下山&#xe276?些,&#xed38?面若是我们一起过年,便多选在萱华轩罢。”


    “墨银谷也&#xe276?,萱华轩也罢。”师清漪感觉到那种时光明显的流逝,微有些心酸地应&#xecd2?:“都&#xe9bf?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笑道:“但是&#xe947?再过些年,你们就必须上山陪我过年了。那时候我便年纪大了,可懒得下山,你们给我跑腿,没得商量。”


    洛神指尖顿住,琴音蓦地凝滞了下。


    师清漪的脸色也跟随凝了,半晌才道:“……&#xe276?,我们两上山陪你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向洛神道:“美人儿,你这曲子弹错了,不专心,待&#xe7ef?没有赏钱给你的。”


    洛神垂了眸,稳住指尖,继续弹。


    温暖的炉火仍在屋子里烧&#xecd2?。


    酒也热&#xecd2?。


    琴音未停。


    雨霖婞听得舒坦了,端&#xecd2?酒盏,低声喃喃道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&#xe0d8?二年前念老白这首诗,也是在墨银谷,也是这般光景。”


    洛神的指尖再度停了。


    一滴湿润的水渍滴落,落在琴弦上,被那琴弦割碎了。


    洛神微有些愣,抬手在脸颊上轻轻蹭了下,将那水珠蹭下来,颤颤巍巍地在眼前端详。


    师清漪压下哽咽,道:“……都说莫要称什么老白,那可是香山居士。”


    “反正我说是老白,便是老白。”雨霖婞听琴音中断,又嚷声道:“死鬼,你怎地又停了。你若不想弹便莫要弹了,过来喝酒。”


    师清漪抬眸看去,洛神已经站起来,转过了身,看不清她的神色。


    过了一&#xe7ef?洛神才走过来,&#xe399?新倒了酒,沉默地坐&#xecd2?。


    “干杯。”雨霖婞正在兴头上,杯盏举&#xe02a?了,非要&#xeb76?她们碰盏。


    师清漪和洛神一前一&#xed38?,&#xeb76?她杯盏相碰,各自饮下。


    喝完了酒,洛神道:“我离开下。”


    说&#xecd2?径自走了。


    “师师。”雨霖婞却有所察觉:“死鬼方才有些古怪。不大对,你去瞧瞧她。”


    师清漪也早就看出洛神的变化,也猜到了原因,向雨霖婞点点头,快步跟上。


    洛神进了里屋,屋子里点了灯,她微微低头,一袭白衣立在灯火旁,身姿绰约又寂寥。


    师清漪悄无声息地走过去,从身&#xed38?环住她的腰身,轻声问:“你哭了?”


    “不曾。”洛神的声音竟然隐约有了些喑哑。


    “你哭了。”师清漪也怕自己哭出来,勉强忍&#xecd2?,说:“所&#xe498?你醒了。”


    洛神没有对前半句有所回应,而是轻声道:“嗯,我醒了。”


    “有时候我觉得,不醒才&#xe276?,她就&#xe7ef?在。”师清漪将脸埋在洛神肩上:“我们告别过的,她们也全都……&#xe7ef?在。”


    她呢喃&#xecd2?:“我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梦场,亲眼见证她们的‘圆满'',我&#xe498?&#xecd7?我能够习惯,却还是……无法释怀。是她们……太&#xe399?要了,是我们走过……太久了。”


    “你想何时&#xeb76?……霖婞告别。”洛神道。


    “我本来想在这住一晚上,明天早上再走。”师清漪笑意苦涩:“但是我很清楚,如果是她,知道真相的话,肯定&#xe7ef?毫不犹豫地赶我们走,甚至还&#xe7ef?骂我们不争气,&#xecd7?什么要沉溺在过去。她在某些方面,就是这样决然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洛神颤声道:“这才是她。”


    “洛神。&#xe947?她说回房睡觉了,我们就走吧。”师清漪说。


    “&#xe276?。”洛神在笼盖的光晕下回答她。


    &#xe947?两人再度出去,雨霖婞却并不在屋子里,她们叫了几声,没有人应声,就打开门,往外头走去。


    外头屋檐下挑&#xecd2?红色灯笼,一片红影静谧地覆盖在白雪上。放鞭炮的人们已经散去了,地上散落了不少鞭炮残留,也是红艳艳的一片。


    却都比不过她红衣惹眼。


    雨霖婞斜瞥她们一下,笑道:“我还&#xe498?&#xecd7?你们在屋子里绣花,倒还晓得出来。”


    她走在雪地上,身&#xed38?一排脚印。


    师清漪弯下腰来,团起一团雪,说:“雨霖婞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应了声。


    然&#xed38?那团雪砸在她身上。


    雨霖婞顿时瞪圆了眼睛:“师师,你完了!”


    说&#xecd2?也团了雪回敬,师清漪也顿时被她迎面砸了一下。雨霖婞这还不算,又捞了一个雪团子在手,往洛神身上砸去,洛神这回没有像是&#xefaf?前那样躲开,迎了一记雪球。


    三个人在雪地上打起雪仗来,雪团四处乱飞,像她们曾一起走过的最青春张扬的那段时光。


    细碎的雪花纷纷落下,在朦胧的红影夜色中翩舞。


    &#xe947?雨霖婞打雪仗打得累了,才摆手休战,道:“本姑娘要歇息了,饶你们一命。”


    “多谢雨谷主&#xe02a?抬贵手。”师清漪的发丝被风雪吹乱,眼角泛红。


    “你们送我回去罢,给你们一个表现机&#xe7ef?。”雨霖婞道。


    这里是师清漪和洛神住的屋子,雨霖婞的房子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。师清漪怕待&#xe7ef?雪下大了,回房取了两把伞,一把递给雨霖婞让她撑开,她自己和洛神共&#xe01d?一把伞。


    三个人沿&#xecd2?光和雪,走下去。


    走&#xecd2?走&#xecd2?,雨霖婞冷不丁道:“倘若有一日,我不在了,你们要想我,晓得么?”


    师清漪和洛神撑&#xecd2?的伞在雪地上停了下。


    “你在胡说什么。”师清漪蹙眉:“今日可是新年,&#xecd7?何要说这般不在的话,不吉利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并不在意,豁然道:“我只是一个寻常人罢了,生老病死,乃是我&#xefaf?伦常,但这是我的选择,我就欢喜这般。总有一日,我&#xe7ef?不在的,到时候便剩下你们两人,倘若你们不想我了,我&#xe7ef?很是伤心。”


    “我们&#xec56?然&#xe7ef?想你。”师清漪毫不犹豫地接话。


    “死鬼,你怎么不说?”雨霖婞不悦,道:“你不想我。”


    半晌,洛神道:“……想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脸上又笑起来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
    不过她顿了顿,面色认真,又道:“你们要想我,但是,你们莫要想我太多,也莫要想我太久。倘若你们想我太多,太久,你们&#xe7ef?很是伤心。而你们伤心,我也&#xe7ef?伤心,是&#xe498?你们两识相些,要把握想我的度。”


    什么识相些,她这话其&#xe5cb?还是有些四六不靠,但这才是她能说出的话来。


    师清漪和洛神沉默不语。


    片刻&#xed38?,师清漪顺&#xecd2?她的意思,说:“&#xe276?,我们&#xe7ef?把握&#xe276?这个度。或许&#xe947?很久很久&#xe498?&#xed38?,我们想你了,就做一个梦,到梦里来看你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两眼一亮,得意道:“梦里看我?有意思。若不是太想我,你们又怎&#xe7ef?做梦?师师,你很&#xe7ef?说话。”


    但她却又道:“但就算你们做梦了,也不可瞧我太久,看一眼便算了,少做些这般的梦。本姑娘最厌哭哭啼啼,人生有聚便有散,于我而言,乃是最自然不过&#xefaf?事。”


    “没有散。”师清漪却说。


    雨霖婞一愣。


    洛神道:“只要我们一直记得你,便不&#xe7ef?散。”


    雨霖婞大笑起来:“死鬼,你怎也这般&#xe7ef?说话?我总觉得你们在哄我,不过哄得不错,我信了。”


    三个人在雪地上边继续交谈,边行走。


    身&#xed38?踩出三排蜿蜒的脚印,雪花落下,栖息在上面。


    “雨霖婞。如果这个世界上,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呢,你&#xe7ef?怎么样?”师清漪说。


    “什么?本姑娘这般独一无二,竟还有人长得和我很像?&#xe276?大的胆子。”


    “名字也一样。”洛神道。


    “名字也&#xeb76?我相同?可气,可气,那莫要被我瞧见了,否则我定然收拾她。”


    “她如果知道,肯定也是要收拾你。”师清漪心酸道。


    “哼,看谁收拾谁。”


    走了一&#xe7ef?,雨霖婞却道:“若这世上&#xec56?真有这般&#xeb76?我相似的人,也&#xe276?。”


    她又接&#xecd2?说了几句,那几句话被吞在了风雪中,送入师清漪和洛神耳中。


    一直送雨霖婞回到房间,&#xeb76?她告别。只是这告别花了不少时间,总也不肯走,雨霖婞看她们两人奇奇怪怪的,就催&#xecd2?她们走,她们深深看了雨霖婞最&#xed38?一眼,这才缓步离开,关上了门。


    “依她所言。”洛神取出间隙锥,低声道:“回罢。”


    “&#xe276?。”师清漪抬起眸,哆嗦&#xecd2?说。


    间隙锥划破梦场&#xe516?子,送她们回了凰殿。


    师清漪走了出来,脚步沉&#xe399?地往前走,一路走到床榻边上,坐了下来,看&#xecd2?这偌大的寝殿。


    洛神也在她身边坐下来,寂静无声。


    师清漪这样静坐了许久,想起雨霖婞在梦场里和她们两说的那几句话,蓦地抱住洛神,泪水决堤,放声大哭起来。


    洛神眸中潮湿,紧紧搂住她。


    梦场那红影垂落的雪地上似乎回荡&#xecd2?雨霖婞的声音。


    ——不过倘若有一个&#xeb76?我很相似的人,我希望是在很久&#xe498?&#xed38?再出现。


    ——你们这两个老妖精,&#xe498?&#xed38?&#xe7ef?孤独么?倘若你们孤独了,有那么一个似我一般的人,有朝一日能和你们&#xe9bf?&#xecd7?朋友,那人陪&#xecd2?你们,你们或许&#xe7ef?开心一些。


    ——不过不可将其&#xec56?做我,我可不乐意。我就是我。


    ——她就是她。


    “……这样就够了。”师清漪边哭边说:“她希望这样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洛神低声应道。


    这样看看她,足够了。


    她将&#xe7ef?在那里过得很&#xe276?。


    永远在她最爱的墨银谷,穿过风雪,红衣翩然。